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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法师“心得解脱”手迹源流访记
【来源:政协乐清市委员会办公室】 【 】 【2021年09月26日】

陈绍鲁 陈元友

 

20201214日,一幅已被装裱的弘一法师手迹被送进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手迹上的字为“心得解脱 大方广佛华严经 安住”,末有弘一印章。来人钱小玲等称,这是根据白石胜禅寺师太教修的委托,并据该寺原当家师傅象圣的生前遗愿而实施的捐赠。因事属重要,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受此书件后,首要问题是要判别手迹真伪。为此,中心工作人员曾求助于温州市文物部门有关专家,被判为疑似赝品,手迹未能入藏。在今年518日世界博物馆日,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举办市民鉴宝活动,中心工作人员顺便将弘一法师的此件手迹让参与活动的省文物鉴定站研究馆员、书画鉴定专家周永良先生鉴定,基本被确定为真迹。528日,中心典藏部工作人员至白石胜禅寺送收藏证书予师太教修,并了解此幅手迹的源流。615日,笔者再度与钱云生先生赴胜禅寺,就手迹源流采访师太教修及其养女钱小玲、赵章盛先生,作记如下:

师太教修说,弘一法师的这幅手迹是白石胜禅寺当家师傅象圣在圆寂前交付给她的,让她在适当的时候上交国家保管。象圣师圆寂于2010年,享世寿94岁。而象圣师是从他的师兄,也是他的姨表兄(象阳深河人)象贤师手里得到这幅手迹的,时间约略在解放前。象贤师又是从杭州净慈寺住持万乘师手里得到这幅手迹的,万乘师俗姓郑,柳市麻园人。师太称自己为湖横刘宅人,俗姓刘,因家里姐妹多,6岁时即被送入乐成北街堂作尼童,还清楚地记得街对面的耶酥教堂、蔡宅祠堂等,后转于白石密溪岙堂。解放后,僧尼一律还俗,她与从象阳下渎金峰寺(原名大安堂)还俗的象圣师结为夫妻。1953年土改复查时,象圣师被转评为地主,关进牢监,她则去了温州,先后在雨伞厂、电线厂当工人,于60年代初在永强抱养了钱小玲。改革开放后,佛教复兴,象圣师先后在妙果寺、江心寺担任教职,弘一法师的手迹一直带在身边。1985年,白石岐头村十位首事邀请教修重建寺院,恢复胜禅寺。象圣师于数年后回归故里,主持寺务。

赵章盛先生说,象圣师是他表叔,俗姓钱,谱名师池,俗名岩池,在六兄弟中排行第四。少年时跟他一表伯去杭州净慈寺做衣服,他打下手。寺院师傅见其聪慧,有意栽培,让其在寺里出家,送上海圆通寺受戒,又从杭州圣水寺静修法师习天台宗教典五年,复就读江苏焦山定惠寺佛学院。卢沟桥事变后,回里任金峰寺住持。象圣师善书,尤工赵之谦魏体小楷;亦能诗,曾作《胜禅寺题壁》。晚岁曾惜乎白石水库下游溪滩上千棵溪椤树毁失,倡建溪椤亭,因病而止。章盛先生曾在其江心寺、胜禅寺斋房数见悬于壁上的弘一法师手迹,闻其品评:我们一般人的字有火气,但弘一法师的字显得很静,也说明他修行很专注。

笔者据此向象阳籍郑元正医师求助,请他打听深河的象贤法师。经他向深河村老者打听,见告只有一位石姓和尚,而且名气颇大。遂查阅《乐清县志·人物》芝峰条目,简介为:芝峰(1902—1967),俗姓石,幼名岳贤,象阳镇深河村人。家贫,父早丧,从表舅父万定和尚出家,法名家贤,字芝峰。又请教对乐清佛教人物深有研究的卢友中先生,见告:芝峰是14岁时跟万定禅师在温州护国寺出家的,万定曾任护国寺住持。在1924年秋以后一段时期,弘一法师与“其德学为浙东缁林所推崇”的万定禅师有着密切的交往。1932年,太虚大师曾为万定禅师六十寿辰作《万定禅师寿言》,有句:近且规划杭州净慈寺,建其水月道场焉。

弘一法师与芝峰的交往情况可从其《南闽十年之梦影》中的记述略知一二:“在1928年,……到了南普陀寺,就在方丈楼上住了几天。时常来谈天的,有性愿老法师、芝峰法师等……芝峰法师和我同在温州,虽不曾见过面,却是很相契的。现在突然在南普陀寺晤见了,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弘一法师对芝峰的评价,可从一通致芝峰的400余字长信中看出:末学与仁者神交以来,垂十年矣。窃念当今之世,如仁者英年绩学者殊为稀有。若再深入教诲旁及世俗之学识,如是致力十数年,所造必可在虚大师之上。当仁不让愿仁者努力为之。日本学者著作虽条理可观,然于佛学所造甚为浅薄。仁者将来学业成就,所有著作,必能令人五体投地,万分佩仰。且可为西方文字传播欧美,可为世界第一大导师,则将来受仁者施法之惠者,岂仅中华已耶!……末学敬劝仁者,今后无论居住何处,总宜专力于学问及撰述之业。至若作方丈和尚等之职务,愿仁者立誓,终身决不为之。因现代出家人,能任方丈和尚等职务者,甚多甚多,而优于学问,能继续虚大师,弘宣大法,以著述传播日本乃至欧美者,以末学所知所最信仰者,当以仁者为第一人矣。”县志上芝峰生卒年应为1901—1971,法名家贤应为象贤。

综上,教修师太口述中的象贤法师即为芝峰法师(新中国成立后舍戒还俗,名石鸣珂,供职于国务院宗教文化部门。文革中受迫害,下放湖北沙市五七干校劳动,在干校去世)。万乘法师实为万定禅师(乘、定音近),他确实有去杭州净慈寺建水月道场的规划;万定禅师是否俗姓郑,柳市麻园人?虽经托人打听,目前尚无反馈信息。弘一法师的手迹,是送予象贤师还是送予万定师?笔者判断,应该是送予万定师的,因彼时万定师在教界地位较高,且与弘一法师在温接触密切。

在戈悟觉主编的《弘一法师温州踪迹》书中,内影印一幅弘一法师的相同内容手迹,字迹几乎一模一样,注释收藏者为陈钟。经询问戈悟觉先生,告收藏者为温籍工艺美术家,该手迹已传于其子女。另外,书中有一条关于弘一法师在温州的行历记录:从1925年秋季开始,在温州庆福寺精研《华严疏钞》,发愿宏扬《华严经》。由此大概可以推知,该手迹应写于1925年秋以后,手迹也应不止两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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