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连飞
虾几有两种。一种叫“紫虾几”,是小白虾的籽种。这种虾几色紫兰,因此叫“紫虾几”又因它出在圹河里,我们又叫它们为“圹河虾几”。它的细微、鲜嫩,与鲜胡萝卜丝作成菜肴,尤其是腊月做年糕时,是夹年糕头的上品馅料。特别鲜微润口,是冬天里的一道美味佳肴,乐清湾人特别喜欢它。可能由于地质水份的关系,这种虾几只产在海堤坝内的圹河里从磐石至白溪新圹沿海湾圹河都有。在我们南岳镇后圹至沙港头山北一带的圹河里,它们发生期很短,只在农历十一月下旬至翌年二月上旬。因此年季产量很低,如果把几条圹河里的虾几统统捕上来,也只有百来斤。 另一种叫“黄螂”,是虾蛄弹的籽种。也可能由地形和乐清湾潮水的潮汇关系,这种虾几仅只产在沙港头至清江渡头的乐清湾潮水泽潮(低潮时)及返涨时的沼泽的潮水“线”上。黄螂,色橙黄,发生期比紫虾几顺延一个月。年季产量比圹河虾几高很多,如果把它们从海水里全部捞捕上来,那么可达几千斤。黄螂虽然细软,但吃在嘴里,略有吃小米的感觉,但它们毕竟是海鲜,富有鲜度,也是乐清湾畔农家的一道好菜。 虾几还可以腌制成虾几浆和卤制品,以佐海蜇或清蒸肉类,则是餐桌上的佳品。 捕捞虾几,我们叫做“拔虾几”或“拔黄螂”。这种生产活动既是精细的活计,又很劳辛。每当捕获紫虾几时令,村里仅我们几户人家,便准备着虾几网。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网(如今可能消逝了),它的质地是上等的细苎线,网眼很细小,如蚊帐,都是家中转机上织的。形制似锥,全长有5米,网袋有4米,长而小,网口等边三角形,底边穿拇大的纲绳,腰边穿纲绳,并栓在“A”型的竹杠上,且两竹杠底脚都安上如鞋楦的“木拖”(在圹河里拉动时,不会栽入泥里拉不动虾几网)。同时,在“A”型上再栓上三条两米长的的小索,并汇成一个活结再系上一条有10来米的拉纤索,这样,算形成一副虾几网了。但在去拔虾几之前三天,要准备网具。主要是染网。这染不是“吃桐油”,也不是大渔网由杨梅树根煎煮的烤染,而用“猪血捏染”。这样捏染一次晒干,再染,反复要三个烤染才行。 在圹河拔虾几,一般可以一人拔,有时也可以二个人一起拔。拔时,像纤夫拉纤一样,只是没有险滩急流而已,但风霜雨雪,披星戴月则是常事,因为,往往在这样的天时里,虾几更多一些,而有时,网被河里的暗桩扎住,你不得不潜水下去,把网“救”上来。我家父是当地拔虾几的能手,经常在我们还未起床时,他已经把一大渔篓虾几拔回来了。 拔黄螂比拔紫虾几还辛苦些,工具要多一只船儿,人必须要二人,因为拔黄螂是低潮时,往往船儿搁在塗面上,你必须把它连网推向潮水,这里有三五百米的距离,又是冬令,岸草上有闪亮的霜花,那时没有高筒靴,你只得带上一把稻草和一盒火柴,光着脚梗踩进塗面,拼命推船儿,当船儿推上海水时,我们的双脚早已变成了“烂树段”,硬翘翘的,赶紧点着稻草,燂燂暖,把腿“还魂”过来。一次,我和二弟,拔黄螂至沙港头大浦渎口时,觉得船儿划不动,船尾很重,以为这“一脚网”有大丰收了,我们启网,就是启不动,对面从茅埏陇赶出的东北风浩大,激起的塗头浪直扑我们船儿,几个重浪击来,差点儿把船儿掀扑。我情急之下,拼命抓起虾几网上一条抡索,翻起网底,结果网袋破裂,大量黄螂和“流腐退”夺网而去。我们只好收了破网上船,搡转船身,“康”着东北横浪,吃力地划回埠头。 拔虾几回家时,“洗虾几”要很精细,因为从大渔篓或“四脚桶”里倒出来的不是纯虾几,而大多有小树枝,小水草,流腐退等等的杂质。洗时,打一个大水桶,把杂质虾几倒入一个细密的纱筛里,在水里筛,虾几漏沉下去,杂质留在筛子上倒掉。这像淘金者洗金沙那样,耐心恒定。 这样洗虾几,要费大半天,经常洗得腰酸背痛。最后只能获得三、四斤。黄螂要多些,可达10来斤。潮汛好时,最多可达二、三十斤的。 “拔虾几”离我已有40多年了。很想再去旧景重圆,但听老家人说,那里已经建大码头建大电厂了,虾几早不见影儿了。这使我更加怀想“拔虾几”的那番情景。 |